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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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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林談談來說,人生大起大落莫過於前一刻看著愛人事業有成, 並被求婚, 已經做好相攜一生的打算, 下一刻卻發現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夢幻泡影, 她是一個隨時會被趕走的無根無萍的野鬼。

她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

她很清楚自己是一個外來者, 但從未想過, 這具從別人那裏拿來的身體還有要還回去的一天……或許也是有的, 但從來不敢深想。沒有了這具身體, 她又該去往何處,甚至是否還能存在?那麽依托這具身體而起的所有計劃都將成為一場幻影。

她在葉蕭懷裏睜著眼睛熬到了天亮, 整個人卻像十天半個月沒休息過一樣憔悴, 眼睛裏布滿血絲,神色之間焦躁不安又萎靡不振。

葉蕭心疼又焦急地詢問她, 她只是搖頭, 說不出原因。

第二天葉蕭還想陪著她, 但被她拒絕了。

“我想一個人呆著, 好好地想一想。”她說。

“我想幫你。”葉蕭說,“有事情不要瞞著我好嗎?”

林談談想了想, 說好,但心裏卻說這件事你真的幫不了我。

她一個人呆坐了一會兒,渾身氣壓低得那些慣常和她嬉鬧慣了的大小動物們也不敢去鬧她, 都只遠遠地看著,想了許久,她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去找許天金。

許天金和她這個閑人可不一樣,現在信息科技組,哦,現在已經成立一個正規的部門了,這個部門現在非常忙碌,基地內部的通訊網絡已經全部建設完成,還實現了基地內的小範圍互聯網連通,大家的娛樂活動頓時豐富起來,看劇下載音樂聽歌都可以實現了。

而現在,這個部門正在積極與其他基地取得聯系,力求能夠及時掌握外界動態。

林談談找了許天金說話,在部門外面的小花園裏問他:“你來到這裏這麽久以來,有感受到這具身體原來主人的意識嗎?”

許天金楞了下,有些迷茫:“沒有啊,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以前的事了,好像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人,林大夫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林談談攏了攏身上服裝廠剛出來的最新薄款風衣外套,看這花壇裏一朵粉白色的小花輕輕說:“我夢到她了,她叫我離開這具身體。”

許天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等明白她說的是什麽,大驚失色:“真的嗎?這怎麽可能?你是說,她,她還存在?”

他指著林談談,滿臉的不敢相信:“是不是你想多了?做夢的話,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吧?你清醒的時候有感覺到過她的存在,或者聽得她的聲音嗎?”

林談談揉揉頭:“還沒有,我也不知道……”昨天她的心情確實起伏挺大,先是基地成立,再是葉蕭求婚,她內心確實生出一種目標達成人生美滿了的感覺。難道她自己覺得穿越之後想做的事,甚至奢望的事都已經做到,無憾了,可以離開了,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不至於啊,她還想和葉蕭過一輩子呢。

她問許天金:“你覺得我們為什麽能穿越過來?穿越到底是什麽?是什麽樣的力量能讓我們過來?”

許天金被問得答不上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我覺得我應該是被林大夫你影響的,我是在你的追悼會上過來的,那是我離你的……遺體很近,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只餘林大夫你,你是不是自己想過來?”

林談談沈默,她死前確實有這個願望,在三百年後,她覺得自己無愧任何人,國家,老師,父母親人,她都盡自己所能去回報了。

她從五六歲起就開始修煉,十四歲正式以療養師的身份開始工作,她的一生似乎都在修煉和工作中度過,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追星,還要時不時與體內的能量作鬥爭,她對自己最後達成的成就很滿意,但也很疲憊,她厭倦了那樣生活。

後來異能崩潰,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其實不覺得多麽悲傷難過,甚至是非常坦然地面對這樣的結局。

唯一的願望就是能見一見葉蕭,最好能幫助他改變命運,並且來世能站起來跑一跑跳一跳。

然後她再睜開眼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是她的願望送她來到這裏的嗎?她的一個念頭有那麽強大的力量嗎?

所以現在願望實現,她留在這裏的力量就消失了,她就該走了嗎?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異能開始有崩潰征兆後,她很順利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覺得死亡也沒什麽,然後她的異能就崩潰得很快,給她檢查的專業醫生告訴她,一個得了絕癥的病人還能活多久,和她的意志力息息相關,一個求生意志強烈的人就能活得久。

最後他對她說:“我感覺不到你的求生意志,林大夫,這世上難道沒有值得你留戀的東西嗎?”

當時她笑了笑:“多活一段時間又有什麽意義呢?如果註定是這個結局,為什麽要掙紮得那麽狼狽呢?”

“想想愛你的人,想想那些需要你的病人,你對整個國家來說都是巨大的財富啊。”

“可是我已經不能工作了,比起等我,那些病人更該及時換個醫生,比起繼續在我身上投註希望,我的父母也更該把精力都放在我弟弟身上。還有國家……我聽說國家異能者協會已經開始為新一批木系異能者做宣傳了。”

“我已經,可有可無了啊。”她甚至知道,某些人得知她的異能崩潰無法逆轉後,甚至希望她早點死,一個近乎可以成為傳奇的五系異能者,也該有與之相配的人生履歷,要麽就完美活到老,要麽就在最能夠令人惋惜的年紀死去,如此方可留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就比如在得病後接受一次采訪後,她就聽到躲起來抽電子煙的電視臺工作人員在樓梯口吐槽了一句:“這都二十歲了,要是十九歲就死了,那才叫花一樣的年紀,才更震撼呢。”

林談談其實當時聽到這話沒有一點反應的,甚至還覺得好笑,直到後來,過長的反射弧在夜晚回想起這話時,才在心口浮起一絲又一絲的涼意。

她承認,她是一個比較情緒化的人,她很多時候對一切都能一笑置之,但偶爾又會因為某個人某句話而耿耿於懷,她的身體很頑強,但她被身軀包括著的心臟卻並沒有那麽如鋼似鐵。

也就是聽到那句話後,原本就挺順利就接受了命運的她,更加對自己的身體無所謂了,甚至有些消極起來,於是病情發展得更加迅猛,短短幾個月就從近乎滿級的水準跌落下來,成為一個虛弱無力的病人,最後迅速死去。

到她那個境界,心境和信念真的很重要,一個不小心,過於強大的異能可能就出錯了,脆弱的身軀想要操控強悍的力量,本來就要信念和意志力來協助。

但這種東西當真有那麽關鍵嗎?

林談談面無表情地看著花壇裏的花花草草,看著遠處來往的行人,看著更遠處的山丘,璀璨的陽光,遼闊的碧空。

可是她現在並不想離開這裏啊。

許天金忐忑擔憂地看著她面無表情地佇立良久,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然後表情一寸一寸變得堅毅,堅毅到甚至有些銳利,身體裏似乎往外散發出極為強悍的戰意。

……

林談談告別許天金後回去,緊閉門窗,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她坐在昏暗的房間裏,對自己說:“林曇曇?”

身體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聲音回答。

她繼續說:“你到底只是我做的一個夢,還是真的存在著?”

“你不是死了嗎?”

“你想做什麽?”

“如果你真的存在,出來和我談談吧。”

她像一個神經病一樣喃喃自語了很久,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也不急,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小的還有沒有指頭高的一杯酒,天青色的小瓷杯,觸手細膩溫潤,她特意收藏起來的,因為覺得這個顏色和葉蕭的異能顏色很相近,看到就很喜歡。

她捏著這只小酒杯,臉上沒有特別的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點點喝了下去。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一點點小小的酒精就差點引得她異能失控,生命受到威脅。

她和酒精這個東西果然是天敵。

高濃度的酒精下了肚,食管和胃裏有種火辣辣的燒灼感,很快酒氣就上頭了,她的腦子開始變得有些渾濁,有些昏沈,心跳變快,呼吸發熱,然後便是體內的異能逐漸變得遲鈍起來,身體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地想冒頭。

原主果然是在的,而且她的出現與自己異能強弱有關嗎?

林談談暗自思索,等了許久見始終沒法與對方交流,又想,難道必須入睡嗎?

想了下,定了個強度極大的鬧鐘,她躺到了床上去,思緒紛雜,她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入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發現自己又沈到了夢裏那個昏暗逼仄的空間裏。

那個影子又出現了。

但這次林談談不像上次那麽毫無防備,也不會被她的身份嚇到了。

她問:“你是林曇曇?”

影子回答:“你到底什麽時候離開我的身體?”

林談談沈默片刻:“如果我不離開呢?”

影子擡起了頭,聲音憤憤:“這是我的身體!”

“你已經死了。”

“我沒死!”

林談談淡淡的,很穩得住:“你已經死了,別忘了我本行是什麽,你騙不了我,當初我穿越來的時候,你這具身體已經斷氣了。”

“那只是一口氣沒喘上來!”

“不,就是死透了,你高燒,是因為在覺醒異能,斷氣,是因為覺醒失敗,我猜測是因為我穿過去及時,接管了你的身體,你的靈魂因此沒有消散,得以繼續留在這具身體裏。”

林談談語氣平靜地說,“我不知道為什麽你從前不出現,現在卻出現了,但如果沒有我,這具身體早就爛透了。你還憑什麽說這是你的身體,這早就是我的身體了。”

黑影被氣瘋,想要朝林談談撲過來,卻不知道為什麽過不來,她惱怒地說:“這就是我的身體,我寧願它爛掉也不要給別人用!”

林談談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憤怒,繼續說:“事已至此,我已經用了這身體,也不打算還給你,你應該也拿我沒辦法,我們好好談談吧,你要怎麽樣才能把身體完全讓給我?”

黑影道:“就不讓,難道你有辦法對付我?”

林談談沈默,她確實也沒有。

最令她擔心的是,對方這一年多來一直安安靜靜,現在突然冒出來,態度如此強硬,她有什麽底牌,以後會不會越來越強大?要是每次睡覺她都冒出來怎麽辦,就算自己撐得住,但身體裏帶著這麽個東西,她又怎麽和葉蕭安生過日子?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果此刻有辦法,她都不會和對方談判,會直接殺了她。

對方想必也是同樣的想法。

似乎感受到她的殺意,對方瑟縮了一下,氣勢弱了下來,到底生前就是個沈默膽怯的普通大學生,她主動退步:“你想繼續用我的身體也行,我們輪流使用,單日你用,雙日歸我用。”

林談談想也不想拒絕:“不可能!”

黑影生氣了:“這是我的身體,我躲在裏面這麽久已經夠憋屈了,你憑什麽不讓我出去,分給你一半時間已經夠大方了!”

林談談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你的身體嗎?”

黑影一楞,這還要理由?“因為你想活著。”

“不,因為我有我愛的人,他是我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的羈絆,我們就快結婚了,你覺得,我會允許另一個人用著我的身體,頂著我的名義,在他身邊轉來轉去嗎?”

當然了,如果真出現那種情況,她會和葉蕭攤牌,把所有事情說明白,葉蕭或許不在意,但她受不了那樣不正常的生活,而在對面這位控制身體的時候,她又受得了被控制被監視,沒有自由的人生嗎?

總之這一步林談談是絕對不會退讓的。

共用身體,宛如人格分裂?不可能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麽樣?”黑影怒道。

林談談道:“你有什麽心願,我為你完成,然後你離開。”

“不可能!”影子心裏一驚,也是想也不想地拒絕。

林談談皺了皺眉,這樣就沒的談了。

影子心裏也忐忑,那句有什麽心願我為你完成的話讓她驚得不輕,林談談或許自己都忘了,她剛進入這具身體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句話,她說:“林曇曇,我欠你一條命,你如果有什麽心願,我會為你完成。”

就是這句話,原本該消散的林曇曇的靈魂像被註入一股力量,就此在身體裏蟄伏下來。她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但近期恢覆意識後,她隱隱意識到,這是這個外來者對自己的承諾,或者說是對方借用了自己的身體的契約。

一旦這個承諾完成,契約終結,她就不欠自己什麽,這具身體也就完完全全是對方的了。

而只要這個承諾一日不實現,對方就永遠欠自己的,就傷害不了自己,趕不走自己。而且似乎因為對方最初心願已經完成,到了該離開的時候,只要一天沒有徹底占據身體,她就會越來越虛弱,直至消散,相反自己卻會越來越強大。

所以,只要耗下去就行了。

影子林曇曇這麽想著。

只要耗下去,對方消散了,這具身體就能重新屬於自己,對方的能力、地位、名聲、威望,甚至還有愛人,都是她的!

影子越想眼中貪婪越盛,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太急了,不該和對方對峙的,如果對方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那個男人,以後這身體就算屬於了自己,自己也討不到好處。

影子忽然說:“你,你讓我想想。”

林談談一楞,沒想到她會松口,她心裏一松,但好像又有哪裏不太對勁,但影子已經慢慢消失了,似乎真去思考要提什麽心願了。

林談談從床上睜開眼,腦袋依舊昏昏沈沈,看時間才過去了十幾分鐘,她把鬧鐘取消,呆坐了一會兒,打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陽光明媚,她卻對自己的未來依舊感到茫然。

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前世她可以安安靜靜地數著自己的日子,安然赴死,可是現在她卻對死亡感到恐懼,她不想死。

“嘰嘰。”一只小白鼠跑到她跟前,她低頭和這小東西對視,蹲下去點了點它:“是你啊,你好啊。”

陸信睜大眼,震驚地發現她體內那道強大的靈魂暗了點,而那原本暗淡的靈魂又亮了點,雖然兩者相差依舊極大,但顯然這種差距在逐漸拉近。

她體內到底發生著什麽變化?

林談談的思緒又飄遠了,剛才在夢裏其實她一直在尋找攻擊對方的辦法,但是好像有什麽東西限制了她,讓她無法攻擊對方。

沒法傷害,無法驅逐,只能等對方同意,這樣太被動了,可是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她低低嘆了口氣:“好端端一個世界,怎麽突然就變得這麽不科學了呢,靈魂什麽的,是不是太玄了?”

陸信一僵,差點以為她看穿自己了,但見她表情自嘲苦澀,明白過來她大概也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了。

陸信睜大了眼睛看著她,林談談被他逗笑了,點了點他的鼻子:“小家夥你在擔心我嗎?放心吧,我沒這麽容易被打倒,如果能活得下去那當然最好,如果事情發展超出我的能力……”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那這就是我最後的時光了,也不能總哭喪著臉啊。”

她站了起來,看這遠處連綿起伏的林園,眼睛被陽光照耀得好像有什麽細碎燦爛的東西要掉下來,但最終並沒有掉下來,她扯了下嘴角:“好了,去玩吧。”

說著她又回了屋。

陸信呆呆看著關上的門,想到剛才那個表情,心裏突然就有點難受。

活不下去?她會死嗎?

如果那個暗淡的靈魂最終強過了她的靈魂,她真的會死吧?

過了片刻,林談談又從屋裏出來,應該是洗過澡,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而且是她很少穿的裙子,天藍色的格子裙,看上起清爽文雅極了。頭發雖然沒有紮起來,但梳得整整齊齊,還戴了一個很淑女的發箍,整個人散發著恬靜寧美的氣息,讓人看著就打從心裏覺得舒心喜悅。

她看到白鼠:“你還沒走啊,那跟我一起去玩吧。”她把小白鼠拎起來,看看並不怎麽臟,不過還是用水給它洗了洗爪子,然後把它放到自己的肩頭:“走啦,我們去找葉蕭。”

陸信:“……”

陸信整個鼠都僵住了,第一反應竟然是,蹲在女孩子的肩頭,是不是太失禮了。

然後就感受到一道死亡視線,擡頭一看,一只圓滾滾的倉鼠從林談談的小挎包裏爬了出來,順著衣服爬上來,就這麽狠狠盯著他,似乎覺得他威脅了自己的地位一般,陸信還搞不清楚它要做什麽,就被這小毛團飛起一腳踹了出去。

陸信:“……”好氣哦,臭老鼠!不過還是咕嚕一下爬起來,哼哧哼哧地跟了上去。

不過還沒等它跟上幾步,前面的人拐過一個彎後停住了,一輛車停在拐角,車裏葉蕭一手搭在車窗上,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不知道在想什麽,看到林談談出現就是眼睛一亮。

林談談楞了下:“你怎麽在這,來了多久了?”她笑瞇瞇地走過去,“來接我吃飯嗎?”

葉蕭下車來,看著她罕見穿裙子的樣子,怔楞了下,再看她元氣滿滿的笑容,暗暗放松下來:“是啊,來接你吃飯,中午想吃什麽?”

林談談外頭想了想:“去吃面吧。”

葉蕭就走過去幫她打開門:“上車吧。”

林談談卻沒動,在葉蕭轉頭目光詢問地看她的時候忽然過去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抱歉,讓你擔心了,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讓你擔心?”

他還穿著早上的衣服,衣服上的褶皺都沒撫平,頭發也不如平時那般清爽,眉宇緊鎖,恐怕早上從她那離開後就一直呆在這裏吧,剛才她去找許天金沒有走這條路,都沒想到這個可能。

想到他一邊枯坐在車裏,一邊擔心著自己,她的心都揪起來了,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不要這麽折騰。

葉蕭伸手攬住她,大手順了順她的後腦:“你沒事就好了,到底是什麽夢,和我有關嗎?”

林談談搖頭:“這次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的問題。”

葉蕭微蹙起眉,也沒有問是什麽問題,只說:“要不要找張久久來?”

林談談微微一楞:“必要的時候可以試試。”她說著笑了笑,“等過一段時間,無論我有沒有克服這個夢,我都告訴你它的內容好不好?”

葉蕭深深地看著她,那眼中有擔憂也有幾分無奈:“好。”

……

與此同時,一大群衣衫襤褸的幸存者正往正陽基地而來。

一個月前,華國南方,幾個衣衫襤褸的道士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這個南邊真的是很南邊,離大海可近了,隨著大批大批的海洋變異生物入侵陸地,這個僅存的還頑強著不肯遷徙的基地瀕臨覆滅,道士們拼了一條命才救下了自己的目標。

他們分別是林曇曇的父母,兄嫂還有一個侄女。

為了說服他們跨越大半個國家去涼市,道士們用了許多理由,但他們死活不肯走,最後道士們只能告訴他們,他們的女兒是鼎鼎有名的五系異能者,在正陽大隊裏是很重要的人物,他們過去後肯定就能享受領導家屬的優厚待遇,從此一生不愁。

只能這麽說,總不能說你女兒的身體現在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本事還很高的邪道給占了,叫你們過去是為了喚醒你們女兒不知道是在沈睡還是太過弱小的靈魂。

要是這麽說,這林家人肯定不回去的,他們也看出來了,這家人膽小又自私,早就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女兒了,想讓他們去救女兒,想都不要想。

而林家人一聽這個消息果然震驚又興奮。

他們確實已經忘了當初在陽市上大學的女兒,末世爆發後就趕緊一家人收拾收拾去最近的安全區,根本就沒想過去找那個在大學裏的不受重視的女兒,也不願意再帶一個拖油瓶。

後來安全區毀了,他們又跟著輾轉了好幾個地方,之後更是跟著南下。其實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南下,反正跟著大部隊每天走走停停,渾渾噩噩又艱難萬分地過著日子,等到某一天終於停下來,就被告知來到了最南方的城市。

然後就在這裏紮了根。

現在他們正不知道該去哪裏,這些人告訴他們可以去投奔女兒,遠是遠了點,但這些道士不知道為什麽願意保護他們,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走唄!

而這個消息又被和他們一起逃亡的人知道,人家一問,林母是個沒城府又愛顯擺的,三下兩下就被人摸清楚了他們的目的,於是想跟著沾光的人就黏上了他們,還一傳十十傳百。

金師伯他們是有些擔心人多壞事的,但架不住正陽基地——這邊有人已經知道他們升級為基地了——和林談談的名氣大,一聽隊伍裏還有關系戶,正好不知道天大地大哪裏可為家,那就一起去正陽基地吧!

這些人趕都趕不走,道士們也只能放棄掙紮,而且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雖然吸引屍群能力變強,但戰鬥力也不弱,一群人就這麽一路從南方往涼市趕,幾乎整個酷暑的夏季都在趕路,每天都要死不少人。

而在他們趕路的這段時間,林談談和林曇曇的靈魂已經數次會面,林曇曇始終表示還沒想到有什麽心願,林談談懷疑她在拖延。

林談談表面上很沈得住氣,依舊是那個開朗樂天的樣子,但她心裏已經很焦躁了。

葉蕭和她提起過辦婚禮的事,她拒絕了,說想把婚事往後推,包括去那個新設裏的民政局登記結婚這事,也被她給推了。葉蕭毫無異議地全部遷就她,沒有半點怨言,但她看著基地裏那一對對去登記的人,心裏還是很不是滋味。

原本她和葉蕭該是第一對登記的,她知道葉蕭就是這麽計劃的,這個註重儀式的男人有著他獨有的浪漫。

可身體裏還有一個人,她心裏有點膈應,不想以這樣的狀態和葉蕭在名份上綁在一起。

甚至連往常常有的親吻擁抱她都做不出來了。

“看吧,潛意識裏你也覺得這身體不是你的。”一道模模糊糊的聲音在林談談腦海裏響起,林談談的臉色不變,心裏道:“閉嘴。”

最令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家夥越來越強,從只能入夢變成在她清醒時候也能隱隱約約出聲了。

林談談此刻在醫院裏,一區裏弄了個大醫院,木系異能者和普通醫院共同在此工作,林談談自然是院長,只是她很努力地工作也沒有對她的現狀產生任何幫助。

愛情不行,工作責任感也不行,明明信念很強烈了,還是感覺在慢慢遠離這個世界。

那個林曇曇又似乎在拖延時間,她感覺到自己時間不多了。

於是這個晚上,入睡後再次在那個奇怪的空間裏見到對方的時候,她直接問:“你到底有什麽心願,如果你再這麽不配合,那也沒什麽好談的了,我們同歸於盡算了。”

林曇曇嚅囁著嘴,見拖不下去索性不理會她,料準她沒法拿自己怎麽樣,有恃無恐極了。

林談談卻一瞇眼,果然是不肯合作啊。她仔細地打量這一個月來這家夥變得越發清晰的身形,五官、頭發、甚至衣服都有了具體形態。

她果真在一點點變強。

她在覆活,而自己在死去。

她冷冷地勾了下嘴角,一伸手就拽著林曇曇的頭發把她給扯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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